五性论

 
    一、五性
从个体先天遗传与发育和后天成长过程来分析,人性可以看作由习性、秉性、共性、天性、自性构成的开放的、复杂的生命系统,人性就是在它们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的动态变化中发展的。
    1.习性,是人在满足基本生存需要过程中生成的内在特性。它源于人先天具有的维持生命存在的生理、心理需要,在人后天的生活过程中形成和发展,体现于人的衣、食、住、行、性、娱乐等生活习惯中,是人的生活之根。习性是人的生活欲求、生活方式、生活态度的人性基础。
    习性的先天来源可以追溯到胎儿时期。一方面父母的习性特质会以基因的形式遗传给孩子;另一方面,母亲给予胎儿的营养、所接触的事物和其身心状态作用于胎儿发育也会影响孩子后天的习性。其后天来源首先是在父母身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早期习染以及父母作为第一任教师的教育和引导。其次,孩子早期接触的亲友、师长、伙伴、地域文化等社会环境因素也影响孩子的习性。总体而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生存的自然及社会文化环境中的多种因素都会影响习性乃至人性整体的变化。天时气候、地理山川、动植物矿产不同,文化背景、时代特点、交往群体、教育经历、个体追求不同,人的习性也会不同。孔子说“性相近,习相远”,所指即是人先天的遗传素质相近,而人在生活中成就的习性却有很大差别。
人的习性如何,不仅关系着人生活的健康、快乐和幸福,而且对人性整体成长具有重要作用。习性会促发人产生对成就人生的最初设想并影响其基本走向,制约人学习求知的方向和目标,限定人与人相处的度与方式,与人对自我的认同及行为原则的坚持配合,共同成就人性的发展。
    良好的习性有助于人性升华,而不良的习性则会使人性发展趋向堕落。如果人在生活中能以健康、幸福为原则,顺乎自然地满足生活需求,在生活中形成知足、节制、勤劳、节俭、整洁、有序等习性,将有助于端正学习目的,明确学习方向,懂得礼让、感恩,做事有分寸、有原则,结交良师益友,通过自身劳动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从而使人性发展趋向光明向上的轨道。如果人对生活需求的满足不能顺乎自然、适可而止,而是过分贪求,就会萌生恶习,使人性发展趋向堕落。《北史•儒林传序》说“夫帝王子孙,习性骄逸”,谈的就是恶习。恶习是人生一切痛苦与烦恼的根源。它会使人满足于或追求低层次的如动物般的吃喝玩乐的享受和快乐,没有理想和追求;结交酒肉朋友;好逸恶劳,贪图安逸而意志松弛、身心懈怠;蒙昧天性,丧失探索求知的欲望;懒惰、自私、奸猾、爱占小便宜、吝啬、贪得无厌,企求不劳而获。其发展轻则影响日常学习生活,重则毁灭自己一生,不仅会给自己、家庭带来烦恼痛苦,甚至会给他人、社会造成危害。当代,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的思想肆虐,贪欲使得不少人走向堕落之途。尤其是一些拥有人民赋予的权力的官员,利欲熏心,置党纪国法和自身使命于不顾而使自己自绝于人民,对社会危害极大。令人堪忧的还有些家长不考虑符合孩子年龄特点的习性养成,把孩子当成“小皇帝”“小祖宗”,过度满足孩子的物欲与感官享乐需求,导致孩子恶习丛生而不能自拔,实际就是在亲手毁灭孩子的人生!同时,成年人的生活方式对儿童世界的侵染,造成“童年的消失”,也极其不利于儿童人性的健康生成与发展。
习性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养成的。人每一天的日常起居、饮食习惯,站立坐卧,目所视、耳所听,情所钟,游所戏,都会影响人的习性及人性整体发展的方向。我国古代学者特别强调教育儿童要从日常生活小事做起,恰恰是看到了生活小事与人性发展的内在关联。主张“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饮食睡眠有节”有助于培养自律的秉性;重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旨在养成勤劳习性的同时培植敢于担当的责任心。引导孩子喜欢洁净、整齐、安静,就是在为其爱美、讲秩序、重公德奠基;让孩子习惯于肮脏、凌乱、吵闹,则为其忽视美丑、不守规矩、浮躁埋下伏笔;而纵容孩子挑肥拣瘦,就是在培植任性、自私之人。“生活无小节,处处成人性”“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生活习惯中就蕴含着人性发展的种子,而此点现在却被许多家长和教师忽视。近期有学者提出教育应重拾节俭,进行节俭教育以应对种种现代病症。其合理性的根源正在于“俭以养德”,节俭能奠定人性升华的基础。
    2.秉性,是人维护自我尊严,坚持自我,保持自我同一性过程中生成的内在特性。它来源于人表现自我、表达自我、坚持自我、维护自我的需要,相对稳定地表现于人对自我、他人及事物的认识、情绪态度和行为方式中。秉性影响个体的人生态度、处事原则和行为方式,决定个体能否自我调节和自我控制以保持独立性与人生方向,是人的个性及事业发展的人性之根。
    秉性的形成与发展主要是个体生活历程中环境、教育影响和自我塑造的结果。人们经常按照一定的社会价值标准来评价秉性,并以此为依据来养成和塑造儿童的秉性。同时,随着儿童自我意识的萌芽、独立思考能力的发展和人生体验的增加,“应该成为怎样的人”的自性追求也在他们秉性的形成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秉性会促进人的生活习性生成,制约人成就自我的理想追求,影响人的学习求知,与人和外界沟通交往的情况结合而影响人性整体发展。人的秉性如果能服从借助天性学习获得的为人处世的准则的约束,按照成为真正的人的轨道发展,促进健康的生活习性的形成,并能与良好的交往共性相配合,就能沿着升华的方向发展,助人走向成功;否则一个人如果不学无术,不明事理,不懂得怎样的行为才是人之所应为,放纵自己的生活,随意对待他人,则会使秉性发展走向相反的方向,带给人生无数苦果。
    秉性发展良好的人懂得坚持自我及为人处事的原则和度,能够按照做人原则、国法、礼法的要求有理、有礼、有节的对待别人,约束自我,能做到以礼待人、遵纪守法、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做事处理问题富有理智,目标明确,能够细致考虑、周密计划;行动果断、坚决,能围绕目标制约自己的心理与行为,决定自己在生活中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富有恒心和毅力,能为实现预定目标或理想自觉克服各种困难,脚踏实地、坚定不移、坚持不懈、百折不挠地奋斗。这样的人自尊、自信、自爱、自强、自立、自主、自律,往往在生活上能够严格克制自己,自觉养成良好的习性;约束自我追求发展与创造,以成就真正属人的有价值的人生;要求自己坚持求知、求真、求善、求美,进行有利于成长的学习,结交良师益友,在坚忍不拔的努力中成就利国利民利于人类发展的事业。例如美国《独立宣言》和宪法的起草者,十八世纪美国最伟大的科学家和发明家,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哲学家、文学家和航海家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富裕的生活,一生只在学校读了两年书,但却以青少年时代对自己秉性的塑造为基础,以自己对宗教的虔诚、对教育的重视、生活的简朴以及不屈的奋斗成就了自己伟大的一生。再如历史上第一个而且两次获得不同学科诺贝尔奖的女科学家----镭和钋两种天然放射性元素的发现者居里夫人,从小就勤奋好学,为了科学研究,她拒绝一切浮华和奢侈,以女性之躯整整四年搅动坩埚,从数以吨计的沥青铀矿的矿渣中提炼出世界上第一份0.1克镭,并把提炼纯净镭的方法毫无保留地公布于众,有效地推动了放射化学的发展。她的成功不仅在于为科学发展的贡献而且她以自己的行为树立了以良好人性走向成功的典范。
    秉性发展不良的人往往不能把握坚持自我及为人处事的原则与度,容易走极端;处理问题缺乏理智,感情用事,欠计划和周密考虑,容易盲动;自我约束力差,缺乏恒心毅力,做事容易半途而废。有的表现为自卑、为人做事根本就没什么原则,缺乏主见、依赖性强;遇事盲从,随波逐流,如墙头之草,随势变化;处理问题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做事朝三暮四,虎头蛇尾,难以持之以恒;他们往往迷失自我,缺乏理想,虽自己不会主动犯什么错误,但也不会独立走向成功,有时还会因盲从而误入歧途。有的表现为不能自持自重,处人做事虽然有原则,但不能持之以恒,甚至用错误的原则取代原有原则,往往会在生活中因不能秉持自己的正确准则,而难于维护自我尊严;事业上因缺乏原则的坚持而见利忘义,知法犯法。如腐败官员、不法商人。有的表现为自负、自傲、执拗、自以为是,为人处事以自己的原则为原则,盲目坚持并强加于人,否则就怨天尤人;对人简单粗暴、蛮不讲理甚至强词夺理,常因他人不听从、不服从而恼羞成怒、横眉立目,与他人发生强烈冲突。这样的人往往胸无大志、固步自封、浅尝辄止或好高骛远、好大喜功却难以脚踏实地奋斗到底;做事常缺乏理性,丧失原则。其任性、自我放纵、胡搅蛮缠,常使得家庭、邻里、社会不得安宁,甚至导致家庭失和或破裂,父子、邻里反目成仇,自己违法乱纪,落得个孤苦伶仃、千夫所指的下场。还有的表现为干脆把个人意志凌驾于他人意愿甚至国法、公理之上,企图以自己的所谓原则真理控制他人,破环甚至取代固有的国法、礼法。这样的人往往无所顾忌,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容易走向触犯国家法律的犯罪道路甚至成为反社会的人。如黑社会势力往往是这样的人纠集而成。
    秉性一旦形成,就比较稳固而且会体现于人的行为的各个方面,影响整体人性的发展。正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尽管环境和实践的重大转折变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秉性,但它需要经过较长时期的实践磨练。因此父母和老师要善于在人生之初就关注儿童显露的秉性特点,并加以引导,使他们形成与未来学业、事业发展相应的良好的秉性,为他们成就人生奠定良好的人性基础。
    3.共性,是指表现于个体与他人、团体交往、相处,彼此结成一定的关系过程中的人性特点。它来源于人的与人亲近、群体互助和交往的需要,是人与外界关系及职业选择的人性之根。共性决定人能否与他人和睦相处,能以怎样的方式与什么样的人相处以及能对他人产生怎样的影响及影响的程度。
    共性对个体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儿童心理学家哈塔布曾说:“预测一个孩子成年后的生存能力,不是看他现在的学习成绩,也不是看他乖不乖,能不能遵守课堂纪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看孩子能不能跟其他孩子合得来。”共性制约人与他人的关系及选择其交往、生存群体与生存方式,使人在交往选择中趋向于逐步拥有某类人共同具有的特性。其发展微观上影响人的职业选择和日常交往,影响个体生存的人际环境,个人身心健康与家庭和睦幸福;中观上影响对不同国家、民族、部落的人的评价与交往选择,影响团体协作,事业发展;宏观上影响对整个人类所具有的区别于非人类的共同特性的理解与趋同基础上的交往选择,影响国际交往与人类和平。全人类共性发展的最理想境界是建立相互理解尊重、和谐共处的世界共同体。在共性作用下,处于特定的家庭、团体、阶层、民族、国家中的每个具体的个人,无一不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与其所在类群相关的建立在共性基础上的共同特点。人结成怎样的社会关系,除了先天的血缘关系及特定的地缘与文化场域所限定的之外,主要取决于人的共性。正是共性导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交往人群的选择又强化人的共性,影响人交往的范围、对象、内容、方式和结果。
    共性是在环境影响下,在人的交往实践中形成的。表现在人交往的积极性、主动性、选择性、合作性等方面。它会促进人的秉性生成,制约人的习性,限定人成就自我的自性追求,与人的求知天性相合而影响人性整体发展。共性发展良好,能使人在把握了解自我的同时,主动积极、友善坦诚地与人交往,在交往的过程中,懂得尊重人际差异和尊敬、理解、宽容、谅解别人,善于沟通、对话、合作,肯于相互学习、帮助、分享、奉献,能站在群体的立场和角度上考虑问题,容易形成开阔的胸襟和远大的志向。还有助于个体在群体互助中减少孤独、寂寞、空虚、恐惧、痛苦,及时宣泄愤怒及压抑,身心健康;有助于个体在交往中进一步认识自我,明确自我的成长方向,主动改变自己的不良习性,坚定自己的成就追求,在坚持不懈的学习中获得相应的支持与帮助;有助于个体结交良师益友,寻求更适合自身成长与发展的人文环境,和人性相近的人凝聚在一起,在志同道合的共同追求中感受生命的丰盈与快乐,获得自性追求的发展;有助于个体在群体生活与他人相互尊重,团结协作,共同打造和谐团队;尤其有助于个体把自我的发展融于人类发展的洪流中,使自我在对群体的奉献中获得人性的升华。
    如果共性得不到发展,人会表现出木讷、内向、孤僻、退缩,出现恐惧、自卑、害羞、封闭等心理,不敢或不能与人交往,与人交往彼此感觉不愉快、压抑,难以和他人坦然相处,生活空间狭窄,给自己带来心灵的痛苦,同时使自身的发展也受到局限,严重时会使人远离人群与社会,孤独度生。如果共性不良发展,则会阻碍正常的人际交往与个人发展。有的人表现为与人交往时自私自利,对人苛刻、挑剔,缺少宽容理解,只求保全自己或满足自己的私利,而漠视他人与社会的要求与需求,吹毛求疵、斤斤计较。他们往往因心胸狭窄而难以和周围人和谐相处,得不到真诚的友谊和良好的人际氛围,而且还会破坏团结,阻碍团队的和谐建设与发展,会使个人才华因不肯用于造福他人和社会或者因人际矛盾而无法施展。甚至会发展成为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成为群体生活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有的人表现为富于攻击性、争强好胜,对他人冷漠、敌视、干涉甚至阴险、奸诈,难与人真诚、平等地相处与合作,工于心计,在团队中嫉贤妒能,为了自己的名誉、利益等明争暗斗,不惜损害团体利益、形象,甚至会拉帮结派以形成自己的狭隘的“优势”,其在团队中的不良竞争会引起仇恨和不满,严重时会导致群体间冲突。这种情况折射于更大范围就成为导致种族、国家间的战争与冲突的人性根源。
    4.天性,是人生而具有的探索、求知本性及以此为基础在后天实践中生成的相关的人性特点。它是人的生存与发展之根,是人能够获得理性、自由、创造等超越动物性发展的基石。没有天性就没有人的发展,就没有人属人的发展。正是在天性的发展中,人才可能逐步生成独属于人的精神世界,生成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理智感、道德感、美感等种种超越自身生物性的特性,把自己与动物区别开来。正是天性的发展,使人有可能逐步认识自身与自然、社会、他人、知识及自我世界的关联,并在此过程中发现自身的力量,追求自身属人的发展。
    天性源于人的未完成性,这是人和其他生物基于遗传的根本不同点。相比较而言,其他生物都具备与生俱来、不学而能的生存本领。它们的每一器官都是专门化的,完全适合于每一特定的生活条件和需求,如鸽子的方向感、蝙蝠的声纳系统、蚊子的定位;唯有人生来羸弱,人既没有锋利的爪牙、武器保护自身、获取食物,也没有天然毛发层来应付恶劣的气候等等,在人身上几乎找不到不需要学习便能适应生存的本能。刚出生的婴儿几乎不具备任何生存技巧,甚至连吃奶也需要激发和引导。人的这种本能上的天然缺陷,使人体现出生理机制未特定化、反映机制未确定化、生存功能未完备的原始特性。这种生而不完善的生命特性,既为人的发展敞开了无限的可能性,也注定了“人永远不会变成一个成人,他的生存是一个无止境的完善过程和学习过程。……他必须从他的环境中不断地学习那些自然和本能所没有赋予他的生存技术。在这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大自然赋予人的唯一的生存本能就是人的学习天性。它作为一种潜能蕴藏于人拥有的区别于动物的独特器官---人的大脑中。“人的大部分特征,是建立在人脑不同凡响的工作能力之上的。这种能力,是人身上真正属于人的东西。”它使人能够在学习中使自己发展的种种可能性逐步成为现实并获得改变自我、塑造自我、超越自我的发展可能。
    天性在后天环境的激发、影响和自我努力中发展。一般情况下,任何人一出生,必须处于一个不断激发人脑学习潜能的环境中,才能使人脑发挥其学习功能。而且人学什么就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假如一个人出生后没有适宜的学习活动,它就不会有属人的正常的发展。如我们所熟知的狼孩,出生后与狼生活在一起,学得的就是狼的生活习性甚至是狼的“语言”,形成的是狼性而非人性。天性发展决定人生的发展,什么样的学习决定什么样的人生。天性的激发、发掘、发展使人有可能超越自身的局限,拓展视野和生存领域,在后天的实践中不断地展现和全面拥有人的本质。天性会促使人与自然、他人、社会沟通交往,使人懂得在生活中应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要求人改变如动物般的生活习性,与人的理想追求相配合,使人有所成就。
    天性的发展状况表现在人的好奇心、求知欲,学习兴趣、学习态度等方面。天性发展良好的人有强烈的求知欲,凡事都爱问为什么;有浓厚的学习兴趣,会抓紧点滴时间、利用点滴机会学习;学习态度端正,求真务实、精益求精,以得到真理为己任,刻苦努力,勇猛精进。天性不能萌发的人,只求吃饱穿暖,交酒肉朋友,不知约束塑造自己,任性妄为,缺乏理想,没有追求,形同行尸走肉,不思进取,不学无术,难以形成区别于动物的代表人的特质的精神追求,行为表现愚昧、呆滞,缺乏灵气。
    每个孩子都有学习的天性,要求家长和教师精心呵护,主动积极地为其萌发和茁壮成长创造条件,没有天生不爱学习的孩子,只有不善于保护和引导孩子天性的师长。如果能够鼓励和引导孩子不断地探索学习,学而不厌,就会使他们在对世界不断深入的认识,不断丰富和提升人性,为成就自性追求奠定坚实的基础。当孩子遇到困难挫折时,师长要善于引导他们把压力和困难化为动力,知难而进,勇往直前。切忌不顾及孩子的学习能力与发展水平,给孩子超乎其学习能力的、过重、过大的学习任务,提出不恰当的学习要求,导致压抑孩子的学习积极性,遏制孩子天性的正常成长。在学习过程中还要善于引导孩子把所学运用于日常生活,或与他人分享,让孩子于其中体会学习的价值与快乐。
    天性的发展亦需要人性整体发展的配合。如果人生而不能为学,就损害和遮蔽了人的天性,永远难以使人性升华。然而,如果人为学却半途而废,就会功亏一篑,一事无成。如果人为学而无友,则会孤陋寡闻,视野狭窄。如果人为学而无方向,无志向,则会学无所用,流于空乏,饱学终日,终无所成。如果人为学而忽视正常生活需求,失去健康,则会使学不得用,抱憾终身。因此,在促进儿童天性发展的过程中,不能仅仅一味强调孩子学习,而不注重习性的养成、秉性的塑造、共性的培养和自性的启迪,否则会造成他们人性的残缺。
    5.自性,是人追求“是其所是”、“应是其所是”的不断完满、完善自身的自觉自为特性,是人要成就自我的内在特性。它是人生成理想、主动超越自我、成就自我的人性之根。是人生成智慧、美德,趋真、向善、求美,不断提升人生境界的源泉。
    自性是人对自身为人的觉悟,即觉人之为人之道,悟人之为人之尊严,追求自身不断超越来自遗传、生存环境和自身既有特性的局限,使自己活得更象人、最大限度地实现自身生命价值的特性。因此,自性是人性的灵魂和归宿,在五性中能发挥整合、引领和提升作用。它会促发天性,使人诚心向学,努力认识自然、社会、人生,并影响人求知的方向;制约人的共性,约束人的社会交往,使人把握交往的对象与范围;要求人改变秉性,坚持为理想而奋斗;与习性协调配合,营造合乎自性追求的生活,即它会作用五性的选择、取舍与变化,有助于五性协调统一,共同成就人性的整体和谐与完美发展,使人生自足自适、自由自在、圆润无碍。
    自性来源于遗传获得的人类要有所成就的冲动和欲望及对人格和谐完整的追求,发展成就于后天生活实践中环境、教育的影响及自身的努力。人被抛于世上,先天是未完成的、不完善的和未确定的,人只有在“做人之道”的自性追求中,不停留于已经成为的样子,不断寻找适合自己的新的规定性,不断地再创造自己,才能“是其所是”、“应是其所是”,使自己去趋向成为人,成为区别于动物的存在。正如哲学人类学家米切尔•兰德曼所说,“人类的概念来自于一个存在物必须塑造自己,并因此需要提供一种供遵循的具有倾向性的模式或榜样这一最深刻的必然性。”人类的不完善要有自我理解的完美来补偿。卢梭认为“人的最本质的特点是具有自我完善化的能力”。德国哲学家费希特也强调:“无限完善是人的使命。”“一切有限的理性生物的最终使命,就是绝对的自相统一,始终自相同一,完全自相一致。这种绝对同一就是纯粹自我的形式,是纯粹自我的唯一真实的形式。”人的全部力量都应当符合于这种同一,彼此协调一致,只是在运用于各种对象时才有区别。生而为人的使命就是要立足于自身的生命特性,追求自身理想中的和谐发展与不断完善,追求自身成为真正的、纯粹的人,并在对象性活动中体现人之为人的独特性与价值。
    然而,由于对真正的人、纯粹的人理解不同,价值观不同,人性基础不同,不同的人对自性的理解与追求有所不同。同时,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情境中,对成就自性的理解、自性追求的方向、表现程度和方式也亦各不相同。如,科学家、革命者等具有无私大爱的人,忘却自我,不计名利得失,带着强烈的使命感把自己奉献给世界,其自性追求表现在对认识世界、促进人类进步有所贡献。政治家的自性追求表现在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教师的自性追求表现于培养出超过自己的人;农民的自性追求表现于以自己辛勤的劳动赢得五谷丰登;孩子的自性追求更多表现于拥有为师长所称道的品性或完成做好一件事等。一般情况下,人的自性追求萌芽于童年时代所见所闻所为中生成的对生活的最初的向往和对该成为怎样的人的朦胧理解。在学习、交往、劳动等活动中日趋清晰,随着事业的选择及相关成就而逐步成型。有的人自性发展缓慢,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就人类整体的共同追求的体现人之为人的美好自性而言,是趋真、向善、求美的。如儒家强调德性圆满,成贤、成圣;道家主张顺应自然,成真人;佛教提倡涅槃之境,成佛;基督教则期望人具备上帝之灵性。尽管表述有所不同,但各家各派对于体现人性光辉的人性真、善、美的内在意蕴的理解与追求却有着内在的相通。再如,世界各地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种族的人能够联合起来共同为世界的和平、正义、公正、美好而共同奋斗,能够共同认可那些为人类进步作出重大贡献的思想家、科学家、政治家以及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以大爱之心无私奉献、展现出人性光辉的人,基础亦在于此。在他们身上体现了世所敬仰的人性品质、普世的价值观、道德观、审美观,表达了人类共同认可的人之所以为人的自性追求理想,即不断生成纯真、至善、臻美、趋美,使人更象人的生命特性。这是摒弃小我和私欲的大爱境界,是个体和人类人性不竭发展和进步提升的内在源泉,是人的超越性的人性基础。
   拥有自性的人,目标明确,意志坚定,能为自性的成就锐意进取,努力学习,慎重交友,克制自己坚持与自性成就相关的思想与行为,自觉放弃与此无关的一切,同时能主动调节自己的生活习性,使之能有效地配合以成就自身作为人的圆满。他们往往胸怀大志,敢于超越自我,敢于冒险,勇于追求创新、创造,敢为天下先,能在不断地自我超越中提升自己的自性追求,不断向人生的新的境界攀升,有所作为;成就自我成为天地间大写的人。缺乏自性的人,往往胸无大志,没有理想和追求,缺乏人的精神与灵魂,不知求知,胡乱交友,恣意妄为,生活奢求无度,容易如同草木,碌碌以生。他们往往安于现状,墨守成规,不敢冒险超越自我,不敢打破常规有所创造。如果人能在生命历程中不断如果个体的自性追求能融汇于人类共同的美好自性追求的实现之中,人就能超越小我的局限,成为能够造福人类的大成就者。如果人仅仅满足于取得自我所期望的利于自我的成就,就会原地踏步、不思进取升华,难以对世界有更多的贡献;而如果人自以为是,骄傲自满,就会抑制人与生俱来的成就冲动,使人自暴自弃,止步不前。
 
    二、“五性”的关系
    就人性整体而言,以遗传和先天发育为基础的天性、习性、秉性、共性、自性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动态变化共同促进人性整体的生成和发展,缺一不可。但人性整体不能机械分解为人性各方面的内容或其简单相加和。人性整体产生并决定每部分人性,每部分人性的发展及彼此间的相互作用又决定整体人性。即五性既是人性整体的密不可分的组成部分,同时又与人性整体构成了一种互为因果的关系,形成莫兰所说的“产物和结果本身又是产生和引起产生它们的东西”的“回归圆环”,“部分不仅被包含在整体中,整体本身也以某种方式存在于它所包含的部分中”。五性融含于人性整体,人性整体融汇于五性而不可分割。
    就五性之间的关系而论,首先它们有各自的相对独立性,分别反映人性的不同方面。习性是人的生活之根,源于人的生物特性,在人满足自身生活需要的过程中发展;秉性是人的个性之根,有助于人保持自我的成长轨道;共性是人与人相处之根,有助于拓展人的生存境遇,使人获得发展助力;天性是人的发展之根,使人具备超越自身的可能性;自性是人生圆满之根,有助于人成就自身为人的价值。五性和合,就会使人处于和谐的状态中,从而使人的全部力量得以有机整合,符合于完全的同一性,彼此协调一致,共同作用于实现人的成长发展。五性冲突,就会使人处于矛盾的状态中,无所适从,使人的全部力量分散而难以整合,人性发展徘徊不进,使人最终一事无成。其次,它们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在彼此相互渗透、相辅相成、相互制约、相互冲突、相互配合的多样化相互作用中共同发展。例如有所成就的自性追求,会促进人在明确方向的引导下努力学习,勇猛精进;限定人选择交往的对象与范围;制约人是否坚持自己的秉性及如何改进;使人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做起,为自性的成就而努力。青年毛泽东的成长充分就体现了这一点。他欲探索救国救民之路,实现人生的价值,就克服各种困难刻苦学习,并发出交友启示,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同时改进自己恃才傲物、自视甚高的秉性,还坚持锻炼身体,在大自然中陶冶性情,最终成就了改天换地的伟业。再如求知的天性充分发展,会促进人结交有知有识之士,加强修养,自觉克制秉性中自以为是的不足,抵制好逸恶劳的享乐习性,形成远大的志向,并为之勤学不辍。而懒惰、贪图安逸,满足于吃喝玩乐的习性会使人缺乏人之为人的更高追求,满足于动物般的生存,遮蔽和阻碍人好奇求知的天性的萌发和成长,使遗传基因中蕴涵的各种优势始终处于沉睡状态,结交酒肉朋友,忽视秉性塑造,散漫、拖沓、骄傲自负。而这样的秉性易使人生活上骄奢淫逸,为所欲为,阻碍人产生更高的自性追求,影响人继续求知学习及拓展交往范围,最终难以在人生道路上有新的突破。五性在相互作用中发展、变化、完善,成就了大千世界不同人的人性与人生。
 
    三、“五性说”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五性说”是立足于历史的、具体的人,立足于鲜活而复杂的人生本身,在对人性进行整体的、动态的考察与分析基础上,汲取哲学、遗传学、生理学、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的研究成果,对人性进行综合的、辩证的复杂性研究和思考而形成的一种人性学说。它能较好地解释人性问题,对于人性理论发展与指导人生实践都有重要的意义。
    (一)五性说的理论意义
首先,质疑了抽象单一的人性观。五性说立足于人生实际,立足于整体的、具体的人的人性发展过程,对人性的不同方面进行分析定位,完整、有血有肉地展示了人性发展可能性的全貌,揭示了人性的整体性、具体性、复杂多样性与相对统一性。而且可为从复杂、开放、发展、融合的视角拓展和深化人性理论研究奠定了原点基础。
其次,突破了孤立静止的人性观。五性说在理论上阐明了人性的基础、生成和发展,揭示了人性的动态生成性和发展变化性,论证了没有天赋不变、不可改变的人性,人总是在实践活动中,生成具体的、现实的、历史的人性,并不断超越现实生成可能的人性。 
    再次,挑战了均质、宿命的人性观。五性说从人的一生来分析人性的发展变化,阐明了五性间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的联系,明确了人性善恶美丑的不确定性、个体差异性和可选择性,确立了个体在人性形成中的主体地位和作用,有力地批判了人性的均质论、宿命论思想。
    另外,有助于弥合人性问题上的纷争。五性说能相对合理地阐释不同视角的人性探索的立论特点,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各种人性观矛盾冲突、理解分歧的问题。它既能为以往人性观的合理方面提供理论依据,又有助于分析它们存在的问题,可以使我们更好地反思历史上的人性论,在更开阔的视野中理解和把握人性。
    还有,五性说对于人性问题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方法本身亦具有重要的哲学方法论价值。
    (二)五性说的实践价值
    首先,有助于指导人们清醒洞察人性,科学地开展人生实践。五性说能相对合理地解释以人性为基础的纷繁复杂的人生现象,对于人们摆脱各种片面的人性论的影响和束缚,直面人生,深刻理解和体会人性的来源与发展,以正确的人性观为基础合理规划人生,给人生追求准确定位具有重要意义。
    其次,有助于激发人的主体性,坚定地把握自己的人性。五性说反对人性天赋的宿命论思想,把对人性的认识从“天上”降到“人间”,强调人性的可变化性、可调控性、可选择性,为个体主动追求人性升华提供了理论前提和支点,对于人们自觉觉察和把握自身人性的上升与堕落,创造性地在人生实践中追求自身人性的不断完满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再次,对于家长和教师指导学生人性成长具有重要价值。五性说较好地阐明了遗传、环境、教育及自身主观努力与人性之间内在的深刻联系,能较好地解释“神童早慧”“大器晚成”及“勤奋出天才”“天才成庸材” 等所谓“天才现象”的人性根源;也能较好地解释“溺子如杀子”“同伴效应”“罗森塔尔效应”“名师出高徒”等等常见教育问题的人性根源。有助于家长和教师更清晰地认识自身在学生人性成长过程中不可推卸的义务和责任,明确自身之可为与应为,不可为与难为,更加有效地促进学生美好人性的生成和发展。
    另外,对社会和谐发展也能产生积极作用。五性说既能解释人类社会中人性的整体演进和递变以及人性在当代社会生活中的具体发展;也能阐释群体人性及个体人性;还能对应于人性的实然状态及人性的应然追求;亦可对应于人的心理倾向及行动状态。可以较好地说明人性实然和应然的统一性,说明当代人沉溺于物欲追求成为没有灵魂的单项度的人的根源,说明人何以具有超越性与创造性,以及世界人民对正义、和平、爱与真、善、美的共同向往等许多现实中的人性问题。有助于更多的人洞察人性,更加人性化地开展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艺术等多领域的实践活动,促进社会更加健康、和谐地发展。
    当然,“五性说”是否达到了对人性认识的究竟之境,还有待于方家指正。管窥之见,仅做抛砖引玉之用。